日行西陆已渐秋,榆江市被一片金黄色笼住,却全然没有萧瑟之意。
只因为在戚嘉赐的生命里,秋天的开始是遇见。
2009年,熬过了中考过后漫长的暑假,戚嘉赐终于迎来了心心念念的开学报到。
她从小成绩就很好,自然没费多少功夫就顺利考上了市一中。
这天一大早,戚父戚母便拎着大包小包一起送她去一中,对于这个女儿,从小到大也没让人多操心,父母自然很是满意。
意料之中,一中校园里人头攒动,暑气将歇未歇的天儿里,无数高一新生和家长们兴头很足地挤在大红色的分班榜前寒暄长谈。
戚嘉赐很佛系,并不想和他们去挤,她和很多人不同,让她兴奋的不是考上了市一中,而是开学这件事。
她读一中,那是势在必行的。
戚嘉赐和父母坐在校园里一个小亭子里躲太阳,待人少了很多之后,才起身去看自己的班级和宿舍。
一中虽然是走读制,但因为是新生,自然逃不了一贯的军训教育。
红榜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字,看得人眼睛都酸了,戚嘉赐很艰难地在写有上千个人名字的红纸上找到自己的名字,快速归集信息:
戚嘉赐,高一23班,606女寝。
戚父戚母把东西送到了戚嘉赐所在的寝室里,圆满完成任务后就离开了,只剩戚嘉赐一个人拿着校园小地图走走停停。
从小就对“东南西北”很迷的她,企图靠手里的小地图找到去教学楼的路,就在她低着头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个硬实的胸膛。
“嘶!”撞得戚嘉赐整个人往后弹了一下。
男生手里的奶茶洒了一半儿,那一半儿刚好泼在他的衣服上。
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戚嘉赐赶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面前站着的男生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和散落一地的书,又看看戚嘉赐,半晌没有说话。
倒是他身边的男生捏着嗓子叫喊:“小同学,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啊?”
什么语气,好欠呀!
戚嘉赐没应声,只是微微低着头,两只手同时揣进兜里,想找到一张救命的纸巾,奈何没有……
这副窘样子落在面前这些人眼里,只剩下了两个字:心虚。
“小同学?”那人不确定,试着再问问。
“唉!”一直得不到回应,他有点不耐烦了。
戚嘉赐没有再吭声,开学第一天,她还不想惹事,但也绝不是怕事。
“你不说我们还不让你走了!”男生变本加厉。
“我都道歉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忍无可忍,戚嘉赐终于发作了。
那个男生似乎是没想到戚嘉赐是个有脾气的主儿,顿时有点尴尬。
倒是那个被戚嘉赐撞到的男生,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看着她,又不说话,拽的跟个什么似的。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呀?
戚嘉赐这会儿很生气,她是撞到了他,但她也诚心诚意地道过歉了,他们怎么就揪着不放!
“捡起来,这事儿就算了。”当事人发了话。
戚嘉赐低头,终于没再眼盲,看到了被她撞得散落在地上的书。
气消了一大半,怎么着都是她理亏,合着他半天就在等她捡书呗。
戚嘉赐,真有你的!把别人衣服弄脏、书碰掉还有脸撒气。
“那个,真的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要不我......”
要不我把书和奶茶赔给你?
戚嘉赐话还没说完,面前的男生一把从她手上夺过书,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只留下她一个人在原地蒙圈,但也不过几秒钟而已,戚嘉赐向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不管怎么样,她该做的都做了。
回归正题,戚嘉赐没忘记继续去找教学楼这件事,她顶着大太阳在陌生的校园里游荡,终于在经历过问了好几个人都不幸地问到新生之后,在一个学姐的帮助下找到了教室。
班上坐得满满当当的,只剩下了零星几个空位子,戚嘉赐在门口扫视一圈之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坐到了第一排。
不想坐在第一排是学生时代大家不约而同的默契。
没过多久,一个身材中等,鼻梁上横跨一副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径直站在讲台上,在黑板上写了“王侯”两个大字,干脆利索,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如你们所见,我叫王侯,是你们之后的班主任。”
“王侯将相!”
教室里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众人寻着声音看了过去,后来戚嘉赐才知道这个刺儿头叫孙川,俩人坐了好久的同桌。
眼见班主任眉头皱了皱,透过厚厚的玻璃镜片,他一双闪烁着智慧光芒的小眼睛微微眯着,上上下下打量着孙川。
“补充一句,我不喜欢有人在我的班上带头起反作用,更不允许有人挑战我的权威!”
说完,班主任煞有介事地推了推眼镜。
讲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王侯老师都放了三百把了。
就在大家以为可以解放回去收拾宿舍的时候,班主任又发话了。
“接下来我讲一下在我的班上,我的规矩。”
原来才刚刚开始。
在之后的一个多小时里,教室里只剩下了班主任喋喋不休的讲话声。
“抛开这些你们应该都知道的最基本的纪律问题外,我说一下座位的问题。”
坐在第一排的戚嘉赐,耳边是最大分贝的音量,目光所及把班主任的一切动作尽收眼底。
他的眼睛向讲桌上瞟了一眼,撑在桌子上的右手抬起来去拿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