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你,我只能躲在暗处,偷偷地瞧你,看你开蒙、习武,看着你娶妻,偷偷地把绣娘们做的衣裳和靴子换成我作的。听闻你要去关外,关外兵荒马乱,我的心七上八下的。你府上的大夫刘鹤是我师弟,他就是我特意派到你身边的。这些年他一直给我写信传你的消息……”
“我只是不能认你,我不是不要你!”谷主说到了伤心处,泪珠儿止不住簌簌而下,沾湿了她的前襟,在上头晕开了一小团。
程池巨震,他一直以为刘鹤是为了报恩才留在他身边的,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他的眼神软下来,又有点手足无措。
听完真
相后,他反而平静下来。
在看见母亲的一瞬间,这个惊天秘密冲昏了头,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心里只有被欺骗和抛弃的暴怒感。
或许之前还有种种不满,比如当年为何要诈死,为何要抛弃自己。
但这些跟她还活着事实相比,已经不重要了。
她活着总比死了好,何必纠结那么多。
或许是因为那份割不断的血缘,或许是她眼底那深深的愧疚和眼泪,或许是自己其实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而不是原因。
“我早就长大成人了,你为什么不告诉真相呢。我一直以为你早就不在人世间了,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我……我没有恨你,你……你别哭了……
”他别扭地说了这句话。
谷主闻言,抬眸,梨花带雨真是让人生怜:“你不生我的气了?”
程池别扭地轻轻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谷主破涕为笑,她拭了拭脸上的泪珠:“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小时候,郡主经常带我入宫见你,我虽然不解,但也记住你的容颜。你离开时我已经五岁了,早就记事了。而且,他的书房里有一副你的画像。”程池看着自己容颜依旧的母亲:“我……我照着也临摹了一幅。”
谷主鼻头发酸,毕竟是自己的孩子。
然后,她转念一想,眼神一暗:“他这是何必呢?当初不信我,现在却在怀缅我。”
此情可待成追
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程池边上:“我之前就听到消息说他把你认回去了,他这是要做什么?”
程池嗤笑道:“他早就坐稳了那个位置,现在没有谁能够撼动他了,还能有什么理由,无非是出于对你的愧疚。”
“那他……他对你怎么样?”谷主低声问道。
“从面上看起来比他的其他儿子要强些,拜他所赐,我现在成了许多人的眼中钉。”程池不咸不淡地说。
谷主的心一紧,关切地问:“这次的刺杀就是他们做的吗?”
程池偏过头,看着地上的落叶,微微点头。
儿子终于愿意跟自己心平气和地站在一处,虽然话不多,但是
她已经很满足了。
“年儿......”谷主张了张嘴,看着他低声说道:“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记挂着你。”
这就是当年出生刚百日就被迫离开自己怀抱的孩子,他完全就是那个人的翻版啊。
骨肉分离,她不知道该怨谁、恨谁,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酸涩、欣喜、内疚充斥着她的内心。
程池看着眼前这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左右,身着素衣,容貌倾城的妇人,她和离开的那一年没有变化。
想要说什么,但程池却是说不出口,一时间在场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谷主见他没有反应,不见觉得局促起来,不知道如何和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