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时节多雨，二人从卫川柏的屋子出来，外面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小雨。
“咦，下雨了？”白芷用手指点了下鼻尖的水珠，仰头往天上看，黑压压的，隔着雾气，又落下一颗雨滴，入骨的凉意。
白芷伸手遮了下眉眼，一手提起裙摆，下了廊亭的台阶。
文十鸢明明看不见，竟也抬脸往天上看了眼，重复了句，“嗯，下雨了。”
二人行至雨中，周围悄无声息，院中罩着烛火的灯笼都被雾气和雨水侵湿，风一过，火光摇曳几下，‘噗’的一声被熄灭。
文十鸢本就眼盲，自然不会在意外界是白是黑，白芷的视力也是极好，二人谁也未提灯笼，看似摸黑前行，实则每一步都无比稳健，如履平地。
白芷的院子隔了个中庭，在另一侧，穿过悠长的廊亭，往上走一段青台，才能到。她拍拍肩上的雨水，扭头去看文十鸢。
他的眼纱轻薄，此刻已经被雨水打湿，透着黑黝黝的感觉，脸上的水珠滑落，攀在他的尖下巴上，欲落不落。
“卫姑娘为何看我？”文十鸢走在里侧，遇过一个拐角，他极其自然的转身，步子却慢，借着侧身的姿势‘看’向白芷，嘴角的笑意不变，温润的嗓音隔开清冷的雨雾。
被抓包的白芷惊了下，很快就恢复如常，她伸手摸了下手边的廊柱，刮下一手的湿气，笑道，“公子怎知我在看你？”说话间她的视线依旧没离开文十鸢的脸，心里道的却是另一番话，这玄门仙家的公子当真这么厉害？
听闻他们自出生起便有神识，无需炼体和筑基，只要提高修为便可，说罢了也就是和他们的法器相认，相互磨炼直至形成一种完美的默契，再无第二人能使用此法器，此时便是真正的认主。
想到此，白芷的视线又移向他腰侧的望舒剑，今日他并未穿披袍，一身天缥色的窄袖长袍，极好的映出他倾长的身段，那剑身的颜色与他这一身浅色极其突兀，出剑的时候又觉得再合适不过，还真是奇妙。
“卫姑娘懂剑？”文十鸢左手覆上剑柄，似无意状那般，拇指摸索着那颗宝蓝色的珠子，望舒剑极其配合的给他回应，一闪一闪的蓝宝石像是眨着眼睛。
“卫姑娘用的是什么武器？”见白芷不答话，他又问道，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白芷掩在外衫里侧的揽月弯刀，他不是没感觉，修士能感应到法器是自然的事情，但出现在这样一个毫无修为的姑娘身上，剑灵还隐隐活跃，实在说不通。
白芷并不知道他心中的疑问，撒谎道，“不懂剑，但也不妨碍喜欢啊，我见公子的剑好看，就心声喜欢”，她语气带着笑意，声音柔柔，尾音稍稍上扬，听得出几分欢愉，“我的就是一把破刀，用着顺手而已。”
文十鸢闻言轻笑一声，是一种很温柔的笑，听着暖暖的，他笑道，“从未有人说过喜欢我的剑，望舒剑原本就是一件凶器，靠怨气滋养百年，它喜血肉，闻鬼气，性格暴躁又喜怒，人人都怕它，就是没人喜欢它。”
白芷又垂眼去看望舒剑，说了句实话，“哦，我觉得它还挺可爱的。”
文十鸢嘴角的笑僵了下，他换上往日的笑容，看多了让人觉得假惺惺，当然这只是白芷的感觉，白芷总觉得这人并不喜欢笑，却总是带着个假意的面具，看似温和好相处，骨子里黑着呢！
再往前一会儿，就到白芷的院子，她没行礼，也没什么扭捏的姿态，“文公子，早些歇息。”
文十鸢站在石阶下，一手负于背后，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多谢大小姐。”
白芷瞧着他的模样，反正他也看不见，冲他无声的嘁了下，本来还想做个鬼脸，又觉得他看不见怪可惜的，不做了，转身推开院门，回屋去了，她抻着腰，打着哈欠，含糊不清的嘟囔，“累死了，明天一早我就赶紧滚蛋，小莲还等着我呢......”
文十鸢未动，直到南初的伞遮过来，隔绝雨幕，“人都进去了，不走还等什么啊？”
他微微收回轻扬的下巴，轻笑了下，“可有什么发现？”
南初揽过他的肩膀，将人往自己伞内罩了下，自己的大半个肩头全暴露在外面，“嗯....她会画符，但是我也不懂那东西，自然也看不懂，不过那凶尸被她的符纸一碰，就乖乖听得她的命令，虽然过程很短暂”，南初执伞的手绕过文十鸢的肩膀，另一只手摸着下巴，仔细的回想刚才的画面。
文十鸢被这动作弄得不自在，想躲，又怕他闹性子不说了，只好作罢，“还有么？”
“还有啊，就是她手里的那把弯刀，我看不太清楚，但感觉没错，是个法器；再有一点，她不怕黑，刚才你两一路走过来，她都没提灯，你是不知道，今晚的卫府有多黑！”
“讲完了？”文十鸢憋着口气。
南初啊了一声，“完了”话音刚落，就吃了这人一肘击，疼得他直叫唤，“我去！文礼你讲不讲武德啊！偷袭啊！”
文十鸢不理他，径自从伞下低头出来，往远处去了。
南初揉了下胸口，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哎我说，文礼，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和这卫姑娘什么关系啊？认识？见过？”他举着油纸伞，努力伸长了手臂勉强遮挡两人，这人只比他大一岁，怎么身高反倒高出这么多！
他心里不服气，但又习惯了死皮赖脸的跟着文十鸢，“文礼你就说说么！求你了！”
文十鸢撇了笑脸，他的眼睛被遮住，虽说只有半张脸，那也绝对是个俊俏的少年郎，往日见到笑着的他，任谁见了也觉得是个好品行的公子，这会没了外人，他便收了笑，看着倒是真了几分，多了丝应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