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如虽然心生一丝暖意，但她的双眼已被压抑了20年的伤感泡红，觉得肿痛。
她继续啃着吐司，内心质问这个时代，为什么她这一代的父母从小就不在自己小孩的身边。
但是时代并没有给她答复。
她觉得这些年来每天的喘息变得越来越沉重，只有在外婆身边才能找到短暂的慰藉。
但她现在又觉得那些沉重时光是多么快乐而自由，至少还有几个一起成长的伙伴，当下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是吐司太硬了吗？”一声温柔打断了李锦如的思绪。
她慌忙揉搓眼睛，说有吐司碎屑进到眼睛里了。
钟燚俯身看着李锦如，眼神里是父亲看小孩那样的慈祥。
在李锦如之前，钟燚也见过几个悲伤的小孩，都是楼上突然失去父母的小孩突然光临至此，他作为聚落引领者，有义务疏导那些忽然变成孤儿的孩子们。
“这是你的聚落通行卡。”
钟燚将一张荧着红光的磁卡轻轻递到李锦如粗糙的手掌边，她粗糙的手掌肤质与脸上肤质的细嫩成了鲜明对比。
不过手掌粗糙却也是这一代人类“多能”的特征。
李锦如低着头不敢直面突然的温柔，但她的手掌却诚实地接受了这张通行卡。
以后她就是这个川湖聚落的一员了。
但在这100层的居住空间里已无法再安排别的房间，钟燚只好把她安排在自家一间空房子里，她也欣然接受了。
“这吐司放10天以上了吧，咬得我牙龈疼！”李锦如小声吐槽。
“是啊，是啊，我每隔半个月就做一次应急粮食。”钟燚很坦诚，“明天我烤两只老鼠给你补补。”
李锦如乖巧地点点头，虽然她不知道从哪个具体年份起，人类把家畜从猪牛羊兔，换成了老鼠，但她清楚自从“大劫荡”之后，人类时空如同加速一般，只有繁衍速度够快的物种，才是家畜的首选品种，她完全没有嫌弃。
“是用电烤的不介意吧！”钟燚微笑着说。
“嗯！”李锦如也用微笑回应了钟燚。
她明白人类平均寿命由于各种因素影响，变成了40岁。
因此聚落的引领者都由40岁以上的担任。
他们的知识储备与能力有资格带领更多人存活在这个世代。
她看着眼前的大叔，内心满满都是安全感。
振009不愿打扰人类之间的交流，安静地挪到屋子的阳台，阳台下是垂直的悬崖，崖下是一片巨大的湖面，正倒映着各种光。
月光、星光以及“楼上”的灯光，在风力的作用下形成了一道道有趣的波纹，这些波纹使振009内心由衷赞美大自然的创造力。
作为智生体，他认为人类与自然已经融为一体，但自己算不算大自然的一部分，他内心没有答案。
他一直索取着自然的馈赠，却无法为自然创造什么。
他认为自己是大解放之后470年才出现的产物，在人类的认知里已属于超自然现象。
现在的他，想起和钟燚的关系，更像是互为探索和研究的对象。
钟燚此时也在给李锦如讲述他和振009的相处日常。
他时常对振009发出惊叹，在人类的生存维度里，所需能量主要由碳氢氧构成，还要补充各种微量元素，这必然需要种类多样的食物来满足营养结构。
新陈代谢作用会占用人类生活的不少时间，每天都需要睡眠来恢复身体的机能，大脑有记忆曲线，大量重复训练才能掌握一项技术。
而钟燚说10年前初见振009时，他喝水、晒太阳、吹吹风，在浪里一站、后背在地上摩擦1小时就能跑上2万里。
他拥有与人类相同的肤质却能变幻成多种形态，还有一身随心所动的外骨骼，让他一度误认为振009是神明降临。
李锦如听了震惊地用手捂起嘴，觉得自己早前的言语多少有些冒犯。
“第一次见他的那天，他还从后脑勺开了一个口子，在密密麻麻的芯片里面精准掏出编号为0158的一片，换上了新制好的编号同为0158的芯片，我问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说他是智生体。”钟燚看一眼阳台上的振009，又看了看李锦如，平静地说。
也是10年前的那天，钟燚脑里才有了智生体的概念。
他们这些年的往来，使得川湖聚落有了与别的聚落不一样的地方，钟燚表示改天可以带李锦如去楼上逛逛。
不过李锦如对逛楼好像没什么兴趣。
“你不害怕那个东西吗？”
李锦如显然对振009心存芥蒂，贴到钟燚耳边小声地问了一句。
“我们，虽然说不上朋友，但也算是老相识了。”
钟燚淡然用手指了指阳台又指了指自己。
“那你怕不怕我？”
“我知道你是好人！”李锦如站起身冲着钟燚微微鞠了个躬，回应说。
钟燚笑了笑说：“都是生存，这个世代哪存在什么好人坏人。”
李锦如看到钟燚脸上露出一丝无奈，随即又变得平静。
钟燚在失落的人面前，总是能带来希望和温暖，振009很清楚这一点。
振009站在阳台背对着他们，眼睛泛着蓝光随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
不久后钟燚招呼李锦如进房间。
房间打开灯天花板是蓝色，地面是粉色，只有一张白色的床，一间能坐一个人的超声卫生间。
钟燚介绍着房间物体的功能：人想大解、小解，全方位清洁身体和衣物，都只需往上一坐，按下自己选择的功能按键，就可以享受智能清洁带来的便捷；睡觉时也只需往床上一躺，就可以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