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钱到了红烛镇,还有些奇怪,这小米粒竟敢没露面,光顾着在山上嗑瓜子,把良心都磕没啦?到了落魄山,一定要带周米粒去祖师堂罚站,罚站完毕,再帮暖树洒扫庭院。
只是很快裴钱就发现不对劲,远处有街巷闹哄哄的,议论纷纷,裴钱耳朵尖,飞奔过去,一听,便攥紧了手中行山杖。
仍是拗着性子,没有立即动身赶路,多听了片刻,她这才脚尖一点,掠上了屋脊,举目张望,最后循着路人所说的大致路线,蜻蜓点水,跨越屋脊,转瞬即逝。
红烛镇边缘地带,有一座月牙状河湾,漂着一种脂粉气冲天的精致画舫,住着些身世可怜的船家女。
裴钱约莫四五次踩在画舫之上,每一条画舫都是稳稳下坠些许,便骤然抬升,船身倒也不至于太过摇晃。
裴钱过了河湾,继续往前,瞧见了一个黑衣小姑娘,离开了水边,一个人往山上走。
这一路,她也顾不得会不会引来某些修道之人、或是那山精-水怪的视线。
总要先见着了小米粒才能放心。
一个没心没肺的黑衣小姑娘,晃晃悠悠,哼着小曲儿,走在山林里边。
在那积雪厚重的山野之中,两人走在下山路上,一个怀抱油纸伞的小姑娘一个飞扑出去,然后满地打滚,浑身白雪,一路往下滚去。
主要还是阮邛自己不愿意滥收弟子,心性不过关的,任你是先天剑胚,自有其他去处收留,去了那座有望成为下一座剑宗的正阳山都无所谓。
如同一把金色长剑。
被裴钱以剑拄地。
阮秀说道:“你这么聪明,知道答案,还问什么。多说话,容易饿。”
老人瞥了眼冲澹江水神,后者起身抱拳道:“前辈只管去往玉液江水神庙。”
冲澹江水神苦笑点头。
裴钱突然说道:“陈灵均,我被师父骂习惯了,还是我来吧。”
裴钱大手一挥,“你先回家,跑快点,不许磨蹭,不许瞎逛,回家见着了老厨子,若是魏山君在咱们山上,你就私底下与老厨子说,我在红烛镇这边买些东西再回家,年关了,我得备些年货,如果回去晚了,那就是东西太多,你让老厨子来搭把手。”
水神祠香火鼎盛。
因为水府上空的江面之上,有个从落魄御风远游的佝偻老人,悬停空中,双手负后,低头望向水中,笑眯眯道:“会死的。”
金身颤动不说,七窍流淌出山水正神的金色血丝。
一位宫装雍容的婀娜女子,浮出水面,冷笑道:“落魄山恃武寻衅玉液江,我定与要大骊礼部参你们一本。”
朱敛笑道:“等你秀秀姐一回来,就知道了。”
祠庙便走出了一位庙祝老妪,和一位施展了拙劣障眼法的水府官吏,是个笑眯眯的中年男子。
周米粒摊开手,是仅剩的一把瓜子,先前带了一大袋子的,就剩下这么点儿了,小姑娘轻声道:“裴钱,回家不,咱们可以边嗑瓜子边赶路。”
小姑娘停了手中抡锤子的动作,抬头看了眼远处大山,压低嗓音问道:“秀姐姐,那可是山神唉,以前咱们大骊王朝的山君!放个屁儿,都好像打雷,能把我这种小家伙炸死。为啥见着了你,怎么还是那么客气呢?瞧着都不是客气了,是怕秀姐姐呢。”
先前十二位记名弟子当中,就走了半数,其中就有那位先天剑胚,如今便去了正阳山,已经是那边的祖师堂嫡传弟子了,据说还被某座山峰老祖收为了关门弟子。
然后裴钱让周米粒把事情经过,说得详细些。
小姑娘故意害怕起来,“秀姐姐,你那么容易饿,不会饿坏了,就把我吃掉吧。”
那老人笑呵呵道:“落魄山管事,朱敛,今天问拳玉液江水神府,多有得罪。”
所以大骊宋氏,将旧朱荧王朝版图,交予正阳山,阮邛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埋怨的,自家本事不够,兜不住肥肉,然后落在了别人碗里,那就老老实实啃着自己碗里的腌菜。
裴钱揉了揉小米粒的脑袋,柔声道:“莫哭莫哭。”
阮秀问道:“给钱没?”
地盘有了,没人打理,这就是龙泉剑宗最尴尬的地方。
临近山脚,小姑娘赶紧躲在阮秀身后。
黑衣小姑娘转过头,瞧见了飘落在地的裴钱,笑得合不拢嘴,挠了挠脸颊,然后微微侧过身,尽量以那张没红肿的脸颊对着裴钱。
龙泉剑宗祖师堂谱牒上的开山大弟子,董谷。早年跻身金丹后,已经开峰。但董谷最尴尬的地方,在于他不是剑修,以及他的出身根脚,更是难以启齿。如今大骊朝廷那边,以及一些仙家山头,都已经有了些闲言碎语。
裴钱问道:“咋回事。”
裴钱手中攥紧行山杖,一言不发。
在北俱芦洲一起游山玩水的时候,那人曾经说过,小时候的每一个小忧愁,都是一颗小米粒儿,老了以后想来,就有一大碗,老大一碗!
阮秀笑了起来,接过包裹,稍稍掂量了一下,便更开心了。
他如今是冲澹江的江水正神,与那绣江、玉液江算是同僚。
老妪笑容镇定。
一位在红烛镇开书铺的黑衣年轻人,坐在屋顶上,年轻掌柜看到这一幕后,笑道:“好玩了。”
谢灵更是难掩开心,总算能够见着秀姐姐了。
陈灵均愕然。
阮秀小心翼翼掏出一块桃糕,放入嘴中,顿时满脸笑意。
虽说闺女不在,可只要想到那个王八蛋如今不在落魄山,阮邛便心里舒服些。
女子剑仙周澄那一脉老祖大剑仙,曾言心中有大不快意,当出剑。
御书房议事一事,人人签订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