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林稍,花香四溢。
残落花瓣纷纷扬扬,林间一片雪白。林中人在阳光下泛着细碎光芒的乌黑发顶,亦一片雪白。
岁禾伸手接住一片卷曲花瓣碾碎,细细密密的血迹在她掌心浮现。
她握紧拳头,抖落一身残瓣。在听闻秃髻男童的话语之后,捏木牌的手显然一顿。
几万年前世间万般精彩,但她并不存在,只是一抹虚无。如隐神一般的守护灵一族,决计不会和她扯上关系。
能有这层关系的只有——她体内崖莲的残魂。
忽然之间,她念头通达。想来此前涌入梦中的记忆,便是崖莲与拂渊的罢。
她像一个窥郎,在暗处偷看她人幸福。像一个窃贼,窃取她人记忆,代入自己。
在七情六欲中迷失,忘了己身之责。
大失体面。
“疼吗?”
岁禾看着被掌汗浸湿,快要化成血水的浅淡血迹。操控花朵,在他人不曾看见的角落组成两个字,询问沉默的秃髻男童。
“姐姐,你在问什么废话?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血肉,我魂魄。”
秃髻男童声调愈来愈高,像是在刻意隐藏什么。
“我当然不会疼,我超级厉害。”
“但是我崖莲姐姐说了,太厉害的孩子,会被老天爷嫉妒。它让我困在这里,不生不死,不病不灭。老天爷真的很讨厌。”
秃髻男童坐在繁花遍布的枝头,怒捶空气。震落了好多花瓣,“你要是帮我回家的话,我现在就送你离开这里,去真正的聚闲庄。”
“聚贤庄可在地下?”
秃髻男童重重“嗯”一声,沉吟片刻,看向认真打马吊的忍冬,
“你的师姐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出现在这里,来来回回,上百次了。你能不能劝劝她,我好烦她的。我的头发都是被她薅没的。”
“这是最后一次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岁禾边出牌边问。
她的眸光再没悄悄看向过拂渊。
“被抹除了。”
秃髻男童语调平淡沉稳,不似小孩。
话音落下时,还沉浸在打马吊快乐中的几人,眼前闪过一阵白光,凭空出现在苍山之巅,一扇高耸入天的石门前。
石门两侧刻着:聚天下闲客,散诸世苦凡。
石门左侧的一块怪石上赫然写着“聚闲庄”三个大字。
“迷阵?!”
几人之中唯有风帆满脸惊讶,“二师妹,小师妹,你们没受伤吧?”
他问完左侧的忍冬,又扭头问右边的岁禾。自说自话道:
“都怪我学艺不精,没发现这个迷阵,害我们白白浪费了好长时间,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拿到丹药?我先去前方探探路。”
他冲忍冬眨眨眼,像个抖机灵的孩童。话音未落便飞跃进石门后的万丈悬崖,消失不见。
“不好!”
忍冬紧随其后,仰头看看头顶正上方的骄阳,拊掌大声道:“快午时了,他们要当众问斩大师兄。小师妹,我去劫大师兄,你帮我吸引她们视线。”
忍冬一改往日模样,非常正经地安排任务。
不待岁禾回答,她跟着风帆前后脚,消失在万丈悬崖。
拂渊,敖游二人对此一脸平淡,好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切都是逢场作戏。
岁禾扭头看一眼身后无花无叶的满园枯树,秃髻男童声音再度响起,“好处和消息,我都给你了,你跑了怎么办?我会用你周围花瓣一点一点提示你。哼。”
岁禾没接话,转眸回头时,周身降下一阵强烈威压——是来自十八层地狱里的狱神——一位上古神的残魂的威压。
这道威压一出现,便是她该去地狱深处,斩己情,断己欲。而后以最为公正之心,去判案,去生情,再断情,再斩欲。
三月一反复,杀己救众。
岁禾眸色暗淡看向拂渊,刚想开口让他帮忙去吸引视线。可拂渊却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冷脸道:“杀人都不敢光明正大的来杀吗?废物——”
“哈哈哈哈……魔神都如此说了,我也不好再躲藏。”
光膀子,络腮胡一身金黄饰品的雷神。手握一道红色雷电,迎风出现。二话不说,直直袭向岁禾。
“身上果然有那朵死人花的气息。”
岁禾的仙魂正在被抽离去十八层地狱,使不出力。
但她面对雷神时莫名不肯屈服,眼神坚毅不屈地看着眼前,能使她魂魄尽毁的危险。
拂渊护在岁禾身前,挡掉紫雷,“有事便去,不会让你掉一根头发。”
他唤出她体内粉绿相间的崖莲,置于掌心,“你是说它?”
他挑衅地看向飘在半空中,平等傲视一切的雷神。
“一道残影,便让你如此忌惮?”
拂渊握紧掌心,红粉色崖莲散成光点。停顿片刻,展开掌心,光点重新汇聚成一朵娇嫩的红粉崖莲。
倏地飞向雷神,吓得他大惊失色,等瞪大双眼。一连释放出几百道天雷,劈向只有杏李那般大的崖莲。
百道金雷砸下,崖莲不复存在。
岁禾面色愕然,前些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