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岁禾闭眼休息,下巴抵在拂渊肩膀上,拖长音调有气无力地询问秋玄。
正午日头晒得人全身暖意洋洋,想打盹。藏在麦田的昆虫,时不时鸣叫,提神醒脑。
神力没有完全恢复,真是太糟糕了。又困又渴,明明说要罩着拂渊,现在居然反过来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我好想忘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
岁禾捂住脑袋轻轻晃晃。在拂渊耳边轻叹,食指缠住他鬓角的碎发,绕圈玩耍,消磨时间。
秋玄抱拳轻笑,“鄙人乃是镜花宗大弟子,秋玄。三日前带领门内弟子,到城周边村子帮村民捉麦虫。方才听黄老伯说,有两个偷麦贼,被甜甜降服要帮忙捉麦虫,特来带路。”
秋玄朝不远处的村庄看看,向拂渊做出请的姿势。
“多谢。”
拂渊勉强扯出一个还算和善的假笑,默默跟随。片刻,偏头用气声警告岁禾,“不要乱动。”
他偏头时披着一张美人皮,没有多少肉的骨感脸,“啪”地一声,撞在了岁禾有些婴儿肥的脸颊。
有点疼,有点滑,还有点痒。
岁禾把玩他鬓角碎发的手顿住,不悦睁眼。黑睫扑闪两下,报复性地贴住拂渊的脸,像小猫一样蹭了蹭。喉间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哼”声。
拂渊欲言又止,耳尖在不知不觉间被岁禾煮熟了。
岁禾缓了两三秒,看向粗衣难遮雅贵的秋玄,“甜甜?”她语含笑意,看向牛眼瞪得老大的老黄牛,“它叫甜甜?”
“‘黄’字,中间部分像田野的田,故取其谐音‘甜’字。乃是村民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秋玄一面解释,一面带路。话语之中有感慨和不甘。
岁禾闷闷地“嗯”一声,几人穿过麦田间的窄长小路。在连成片,围成圈的茅草屋间,七绕八绕来到一座黄泥土混合麦秆,堆砌的四合院。
院里除了一口井水,几张裂纹了的木桌子外没有任何装饰。有很多人,大致分为两拨。
一拨是同秋玄一样身着灰色粗麻衣衫的镜花宗弟子。
他们大多聚在一起,蹲在房檐下手里端着一碗稀粥,吃得津津有味。同身旁的人吹嘘,抓了多少只害虫。
一拨是身着绿色华服,身后背银剑,零零散散地分布院中在各处的药王宗弟子。
他们有的看着碗里的稀粥叫苦连天;有的瞪视镜花宗的弟子,同身边人论长短;有的在井水边一边擦拭脚上污泥,一边对天发誓,此次麦虫灾害,绝对是妖物作祟。
“你娃娃是咋个了?”
黄老伯左右手分别端着一碗白花花的稀粥,头顶上顶着一碗焦黄的馍馍。疾步走到拂渊面前,冲一脸茫然的岁禾,扬扬满是胡茬的下巴。“今个你不下地嘞,去屋里照看伤员去。”
“哞——”
代替岁禾答话的是,钻进牛棚的甜甜,望着空空如也的食槽而发出的凄惨牛叫声。
院中人视线纷纷被甜甜吸引。
秋玄环视一圈无奈地摇摇头,同拂渊岁禾打声招呼,带着已经吃完饭的弟子下地捉虫去了。
今年成千上百亩的麦田里,都有一种半黑半白,有蛇身但没有蛇头,身体表面有严重烧伤痕迹的怪虫。
几乎每一株麦苗的根部都有怪虫的身影。如若不及时抓住斩杀,它会慢慢烧断麦苗根部。
可但凡空手抓它的人,都会染上高烧不退,皮肤慢慢脱落的怪病。
玄之又玄。
岁禾回想着秋玄在路上说的怪虫,黄老伯站到她身侧,语重心长道:“可不兴偷懒。”,绕到拂渊面前,恨铁不成钢道:“老实娃娃会吃亏。”
话落,他端粥顶馍,晃晃悠悠走到甜甜的牛圈前。把焦黄的馍馍沾了沾稀粥,掰碎喂给甜甜。
拂渊老实吗?
岁禾心觉莫名其妙,目光在院中游历一圈,寻找敖游的身影,看半天都没看见。
还想不想治疗忍冬了?
她指挥拂渊将她背到房檐下的阴凉处休息。拂渊问黄老伯借了泡脚盆,烧了些热水。
“好了,脚放进来给你揉揉。”
拂渊在大庭广众之下,若无其事地坐在矮脚凳上,捧住岁禾光溜溜的脚,慢慢放进水盆。
水盆里的水冒着丝丝热气,岁禾缩起脚趾。“你想吃水煮莲花吗?”
拂渊被逗笑,起身从水井旁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掺在木盆里。抓住岁禾的脚腕,二话不说按下去,激起一片水花。
水温不热不冷,刚刚好。岁禾缩在一起的脚趾,慢慢舒展来开。“脚掌心疼。”
拂渊轻轻“嗯”一声,以手作勺舀水,浇在岁禾白嫩嫩的脚背。一股莲花清香扑面而来。
他埋底脑袋,带有一层薄茧的指腹在岁禾脚掌心,慢慢揉搓。
堆积与脚掌心的酸胀痛感,被瞬间驱散。
岁禾满足地眯了眯眼睛,抬手摸摸拂渊的发顶,“咪咪乖。”
拂渊惊诧抬头,岁禾带着疑问凑近。四目相对,彼此眼睛都有星星闪过。
拂渊率先移开眸光,攥住岁禾脚腕的手收紧,嗓音有些沙哑,“别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