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似寒霜,夜风寒如刀。
麦叶缩枝干,流萤藏土眠。
“你们看见了吗?拂渊走的时候,周身有股黑气,他是妖还是魔?”
藏匿在麦田中的不知名少年郎,在众人兴致勃勃收拾东西,回家吃晚饭时,突然提问。
骤然间,四周响起七嘴八舌的讨论声。
“是个屁!”
黄老伯扫一眼夜空中月亮的位置,轻轻抚抚被吓得缩成一团的麦苗们,心中惋惜。
“快到亥时三刻了,再不回去渔村里滴害人玩意儿,就要出来咧。”
他背着竹篓,在田坎间飞速穿梭。
众人面色沉重紧跟其后,但讨论声依旧未停。敖游急中生智,惊呼道:“啊!拂渊被妖怪抓走了!救命啊!”
无数到视线,齐刷刷向人群最末尾的他看去。
“你这娃娃咋个不早说?”
黄老伯斥责,但脚步未停。
“我观黑气去的方向是渔村,那里面有被火烧死的冤魂,平常都是亥时三刻后出来恶作剧。今日提前了,拂渊公子怕是有危险。”
秋玄将身上背篓交给一旁小弟子,穿过浩浩荡荡人群绕到,正往拂渊消失方向赶的敖游身边。
“我与你一同前往。”
“师兄!我也去!”
风帆大喊,屁颠屁颠地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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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果自有报,来归不随愿。”
黑无常腕间搭垂,似舌头样的红长布条。晃晃悠悠从渔村焦黑地面冒出,哭丧般唱念。
“自戕毁道法,十八狱门开。洗俗退凡尘,法妄存无心。”
白无常手持白色无名牌位,狠瞪一眼戏多的黑无常。气若游丝,飘飘忽忽地说出后两句话。
这二人正好在附近收完,因炒腊肉而猝死的老婆婆的魂魄。感知到有自戕者,其念怨之力太强。
普通勾魂使者,怕是无法勾走其魂魄回十八层地狱,便自请上阵。
谁知这一来,竟碰上了身死法力归的拂渊。
他完全无视黑白无常,抱着血渍拉呼,辨不清面容的岁禾。
用魔气一寸寸掀翻摧毁渔村,寻找岁禾本该回归身体,却被不知名手快勾魂使者,勾走的魂魄。
焦黑村庄里噼里啪啦的火声,在魔气形成的罡风中嘶吼。拂渊杀意凝成利刃,将岁禾身旁两具黑衣尸体,扎成刺猬。
黑白无常视线交汇,神同步背过身去猜拳。黑无常出拳头,白无常出布。
输家哭兮兮地做个鬼脸,深呼吸三次颤颤巍巍地说:“二殿下,法规不可破。随…请随我等回地府,轮过十八层地狱。”
他两股战战。
怕的不是现在强忍眼泪又怒气冲天的拂渊,怕的是拂渊背后的老爹!
奈玄烨是护拂渊狂魔,黑无常在说出上句话之前,已经提前联系手艺人,为自己制定好了棺材板。
“罚我自会去领。”
瘫坐在干黏糊血滩的拂渊,手拿洁净丝帕,想替岁禾擦干净脸。
可她脸面之上刀疤遍布,血肉模糊。五官都有些走样了。拂渊的手愣在空中,半天找不到下手的地儿。“再敢多嘴一句,空手杀了你。”
他的威胁没有丝毫震慑力,同他的眼神一样是空洞的。
白无常咳声叹气将无名牌位,递到黑无常眼前。上面赫然出现八个大字:“拿人速归,狱门就绪”。
黑无常英勇就义般,把舌头缠绕在阴白脖颈之上,“那个……二殿下……”
话未说完,拂渊一声“滚”,吓得他连退数十步。
“无用。”
白无常暗骂一句。
手中牌位化成纯白利剑,顶替上去,狠厉道:“既如此,二殿下便别怪我等无情了。”
“正好。”
拂渊抬眸,点枯枝化剑刺冲过去。
他正想提着黑白无常的人头,去地府查查杀了岁禾的人,灭掉其祖宗十八代。
剑影交错,战火瞬起。
黑无常呆在原地,装千年王八。
咚——
一颗从不远处,焦黑茅草屋的圆形窗户,冒出的小石子,精准砸在拂渊额头。
他没有任何反应,机械地与不敢尽全力的白无常交手。
小石子被无视,滚了好远。
翻滚之间,黑无常似乎瞥见上面,歪歪扭扭刻着“是我”两个字。
不待他看清,又一颗小石子,从窗户飞出,砸在拂渊额头。
他下意识瞥向岁禾尸身,大致看同本人无异,可面容被镰刀割刮的走了样。
心下终是生了疑,没来得及细想。只听“咣”地一声,一颗绑麦穗的石头,袭向他面门。
抬手接握住,无神的双眼里似有流星划过。扔下手中剑,握紧石头,无视白无常的攻击。
快步冲进身后不远处,那座火纹遍布的焦黑茅草屋。
一个身旁有很多颗小石子的黑影,鬼鬼祟祟缩在墙角。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拂渊眼眶酸涩,堵在黑影面前。一股熟系的崖蜜甜香,冲进他的鼻腔。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