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际遇就像永不停歇的海浪，总有人会溺亡。’—维典人谚语。
“我的信？”
看到米勒手中的信笺，程之跃倍感疑惑。
他想不到谁会给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的自己写信。但既然由米勒送来，那么肯定跟血色舵手俱乐部有关。
‘大概率是路尔达·埃斯梅尔。嗯，估计是欠条。’
程之跃心中暗想，接过了米勒从车窗递进来的信笺。
这封信的姜黄色信封触感很细腻，有别于市面上常见的粗糙纸品。仔细翻看了下正反两面，发现都没有书写任何字母，也没有印上特有的徽记，更没有用火漆封口，显然这是封刚刚书写完成的信。
将里面的纸张抽出，程之跃怔住了。
面前展开的纸张并不是他所预料的欠条，而是页真正的淡黄色信纸，上面有着六七行娟秀的字迹。
‘伊恩·维尔斯先生：
首先，请允许我为先前对你的质疑而再次致歉。您对艺术的掌握让我感到赞叹，这也使我收获了很多，尤其是在某些我不愿意面对的方面更是给我了莫大的鼓励。
对于这些，我向您表示由衷的感谢。
另外请恕我冒昧。鉴于昨日听到了你和克雷格的交谈，获悉了你当下的现状。我认为像你这样一位对艺术有追求、有理解、有造诣的绅士应该有更适合自己的工作。
所以我诚挚的邀请你担任俱乐部的钢琴师，并真挚的祝愿这互相成就的过程。’
看着落款是‘弹不好《咏夜》的凯瑟琳娜·埃斯梅尔’的这封信，程之跃愕然好半天。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怪异行径竟然让对方有如此表现，并且还换来了这封‘录用邀请书’；同时他也意外这位除了声音具有‘反差感’的凯瑟琳娜·埃斯梅尔，其内心竟然也与外貌截然不同。
‘我这是被录用了？’
程之跃有些惆怅的看着车窗外移动的景色，不禁感叹着。
他此时心里担忧与喜悦参半。
喜的是工作的问题就这样无心插柳的解决了！要知道钢琴师的薪资可是比名为‘会员主理’但实则是服务员的薪资高多了，也更加体面。
不过忧虑也正因为如此。
程之跃将这页淡黄色的信纸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除了字面意思之外再无别的深意，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让我重新梳理下过程。其实在喝掉第一杯蓝色玛格丽特之后还是清醒的，这点我可以确认，直到第二杯下肚之后才出现了头晕的状况。嗯，我认为这是个节点。为什么在听到音乐后会表现的失去理智；为什么双手会不受控制的弹奏本不知道的曲目；为什么会让旁人听后出现了非同寻常的表现，都是在这样的状态下进行的。所以弄清这个原因很重要！究竟是单纯的酒精作用，还是因酒精引发了某些我还不知晓的东西？我现在担心的是，这种状况持续或者频繁出现会让本我精神或者灵魂有了变化。不管怎么说，对我而言暂时都可以认为是弊大于利。既然现状至此，当务之急就是弄清原因，然后尽可能的避免这种状况。当然，能充分利用更好。凯瑟琳娜的邀请在我看来可以算作一个契机，毕竟这种状况是在血色舵手俱乐部里出现的，从这里入手调查应该最方便。’
看着卧倒在街边绿化带里的醉汉，程之跃脑中忽然想到了那杯‘蓝色玛格丽特’。他认为既然事情全都凑到了一块，那便从这里入手最为直接。
‘既能调查，又能赚钱，我实在是没有理由拒绝。’程之跃忍不住在心里自嘲一笑：‘不过到时候大概率会让‘反差感’女士失望，毕竟会弹琴的是伊恩·维尔斯，而不是我。’
随着双轮马车向北行进，淅淅沥沥的细雨也逐渐停了下来。
透过玻璃上残留的水迹，让这个世界看起来更加的迷幻。
程之跃掀开车窗，感受着潮湿对温度的影响。他能隐约的看到卡洛夫温血马那硕大鼻孔里，喷出的淡淡白色雾气。
罗森博格的气温从这场雨开始，陡然转凉了。
卢卡家的客用黑色双轮马车于午后抵达了位于北区近郊的丰收之愿教堂，中途在路过百货商店时程之跃去买了个做工精致的口琴。在原主的记忆里，上学时期的费尔·兰德曾经借给过伊恩·维尔斯一把银色的口琴，而原主却始终没有还给对方。
现在，双方都没有机会来结束这段记忆了，所以只能由程之跃代劳。他没等已经冻得脸色发青的雅各布下车，自己就打开车门跳了下来。
看着十几米外的丰收之愿教堂，看着它黑色玄武岩外墙与半空的乌云连成一片，程之跃的心情不由变的沉重。
穿着修生黑袍、戴着罗马领、却没有佩戴祭披的助理神父正站在丰收之愿教堂的门口，这表示葬礼已经开始了。
“我们过去吧。”
程之跃低声对雅各布说了句，然后踩着脚下污黄的泥泞朝丰收之愿教堂走去。
与站在教堂正门口的年轻助理神父互相默然点头致意，在对方拉开沉重的教堂大门之后，程之跃与雅各布坐到了最后排长椅上。
参加葬礼的人不多，约莫有二十多人的样子。
有穿着传统正装，紧抿嘴角的先生；有戴着黑色面纱，表情哀怨的年轻女子；有表情严肃，腰身挺直的一众警察；有侍立在灵柩与永恒君主圣徽之间的唱诗班圣童；还有站在拿撒勒式讲桌后面，戴着黑色祭披的花白头发神父。
程之跃看着他们，忽然觉得喉咙发紧。这一刻，强烈的内疚和惭愧冲破了他先前克制的理性防线，让他感觉‘噗通噗通’剧烈跳动的心脏，正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他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