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刺史连连点头,面露一丝苦笑,“只是能不能麻烦回去再跟逆……那丫头商议一下,看有否转圜余地?”
上京大小家族勾勾连连,他倒也不是怕了单单一个卞家。
可这卞家后面牵扯多少大小家族利益谁能得知?
玉刺史是担心自己这头还没回京呢,立马就要开罪一些人,得不偿失啊!
“没有转圜余地。”王讼师面含微笑,语声极其犀利,“在下主家这边的意思是,不遗余力将卞张氏法办。”
“否则这件事没完。”王讼师笑得相当和善,“玉大人何大人你们都明白的,朝廷近些年也在大力推行大齐刑法志实施。尽量做到咱们大齐上上下下有法可依有法必依。”
“你说朝廷如今连江湖上的纷纷扰扰事都要去管,何况是咱们这些普通平民?”
“以后人在江湖飘,也不能随便杀人了。什么你看我不顺眼就单挑门派,动不动就两派厮杀互相狗咬狗,这事不可能再随随便便发生。”
玉琳琅回之一笑。
沐昭对这些乱七八糟的风月事素来漠不关心,他只关注玉小姐。
“刺史大人与长史大人该不会是想,带头与大齐律对着干吧?”
玉琳琅走进门,周身还裹挟着一丝寒意。
“金陵苏氏?是前朝著名的苏丞相那家?”沐昭不由心生讶异。
精神小伙咳了咳,小小声说道,“前两日小少爷嚷嚷的那人,属下特意让人去查了查,是金陵苏氏的大公子苏珩。”
“都说了于我面前不必如此多礼,你我平辈相交直呼名字即可。”沐昭弯了弯眸,眼睛里好似有星光点点。
还找其他讼师与你当庭辩,辩你祖爷爷!谁会接这么个毫无胜算的案子跟你来辩?
“去通知卞家人吧。”玉刺史冲何长史摆了摆手,一脸颓丧坐倒在凳子上。
——
日近黄昏。
“好。”沐昭乖乖点头。
玉刺史人麻了,他可不要背这锅。
金陵苏氏人才辈出可不是说假的,南楚尚且执掌江山时,苏氏一辈那可是一门皆三品大员以上,门楣无比荣耀。
沐府行馆后园,玉琳琅从小径行来,脚下石子路沾着些许青苔,显得有几分湿滑。
频频颔首的沐昭,神色微微一怔,几乎脱口而出,“你要去哪里?”
“依属下之见,世子方才就应该跟玉姑娘讲清楚让她留下,既然您心里这么欢喜她,就不该轻易放她走来着!”
说不准世子他们也要回京呢,是吧?
长青将小姑娘送回隔壁别苑,返回世子身边,就见自家主子郁郁寡欢握着杯子,一言不出。
空气中透着凉,抄手游廊两侧寒梅绽放枝头。
“是啊,世子!”长青在他耳边喋喋不休,“我看姑娘这回肯定是要跟苏大公子回金陵,所以才会说什么别过数月。”
“咱都不是江洋大盗门派中人,能够不拘小节漠视律法。都是升斗小民,都得循规蹈矩遵循礼法。”
“对了,昨日我上山采药,找到几颗无忧果。我之前给你的药方上写过这种药材,我既找着了,你便把这枚药划掉,寻别的去吧。”
“今日不曾出门么?”
玉琳琅点点头,“在配药,这几日应该都不会出门,若平康郡王来找我治腿,你让他再等两天。”
“对对,对!”谁特么能把一个“带头与律法作对”的大锅,扣到自己脑门上?
谁不知道你王讼师打遍魏州无敌手来着?
沐昭赶在她行礼前伸手拦住她,十分熟稔牵起她的手走至桌旁坐下。
沐昭凉凉瞥他一眼,放下杯盏,轻叹。
长青远远看见她,眼睛一亮忙迎上前去,“姑娘来了,快这边请。”
“琳琅入户苏家?”
“我记得他们家前年似乎出过一位状元,叫……苏景远?如今在吏部任职?”
“即便我离开几月,你也不会有多大问题。好好养身体,你会慢慢康复起来。”
“如今我们小姐只是想依照律法办事,此事本就没多少争议之处,没这么难的是吧?”
“从明天起,我给你扎针七日,换另一套针法。用以稳固平缓你体内毒素。后续只要用我给你特制的无忧丹,稳上一年半载绝没问题。”
两位大人麻木对视一眼,心里把王讼师骂了个底儿朝天,面上还得装出一派和善。
“世子怕是还不知道吧,玉小姐已经过户金陵苏氏了。”
沐世子坐在垂花门连着的暖阁内,似已等她多时。
“两位大人若还有什么异议,可以请卞夫人也去找个讼师,与在下当庭辩驳。”
小姑娘想到要回京上班就来气,抿着小嘴半天憋出一句话,“可能很快就会见面。”
“这就对了。”王讼师笑的和蔼可亲,“小人就是吃这行饭的,对律法倒是略懂几分。听说朝廷近期还在拟制定针对江湖纷扰的律法,主要是由咱们镇妖司协同管理。”
屋里十分暖和,小铜炉内烹煮着茶水,泛起丝丝清香。
哪怕如今家族中鲜少有人涉足朝堂,那也是当之无愧的苏氏门阀江南一绝。